第3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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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身体再次缺少那样东西的时候,就再次意识到自己每次的自责和补偿是多么荒诞,毒瘾就是一个无比任性的寄生虫,原来我对她的愧疚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瘾君子的忏悔永远都是可笑的,我每天都在背叛昨天的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毁掉当初所有的计划和承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能我确实不是当善人的那块料,做好事是要付出行动的,是有门槛的,而不是挤出鳄鱼的眼泪。

要是今天我在路上遇到妞妞了,我都怕我再掐着她的脖子把昨天给她的毒品要回来!

人们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可是瘾君子做不出迹,也根本没有心。

从前的我怨天怨地,偏偏就是不怨我自己,但我觉得现在我的性格有点变了,我不怨别人看不起我,因为连我自己都开始对自己忍无可忍,原来我早就失去对人生的掌控权了。

我确实感觉自己活得好累。日复一日的强迫行为,明天我该怎么获得下一针,难道要拿把刀威胁别人抢劫吗?

毒瘾给了我原始社会的感觉,雄性每天都要出来觅食。

白天没法去酒店附近开工,我只能在路人身上想办法,他妈的每天脑细胞都要爆炸了。

那些外地过来出差的人看起来有点钱,但他们都会防着我们,反而不好下手。

可那天有意外之喜。

我身边刚好路过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诺苏小伙子,其实他根本不是我的目标,因为我觉得他跟我一样穷,直到我无意中捕捉到了他跟别人打电话的一些内容。

“我都按照你说的去银行把钱转给你了,那是我所有的钱了,你今天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

“真的没事!我们这管得不严!我就跟我负责人说有远房亲戚来看我,到时候你就随便找点零食包在外边塞给我就行!我都找你买那么多次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哎呀行吧行吧,埋包就埋包,你赶快用短信把地址发给我吧,是在我们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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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最快速度理解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毒虫把钱给了毒贩,但毒贩说我们利姆管得太严不敢来送货了,只好给他一个提前预埋好的包点。

而且根据我曾经贩毒的经验,这里面至少有三到五克!

因为克数太少的话是完全没有必要埋包的,真没想到穷乡僻壤的利姆现在也有这么先进的贩毒方式。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得想办法把地址搞到手!

只可惜那小子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所以我没法直接把手机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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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四周,这旁边是个修了一半的施工点,除了我和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他边打电话边往前走,而前边的路是不通的,所以我赌他待会肯定要从这个小巷子折回来。

我在工地的杂物堆里找到一根很细的白绳子,这跟绳子足够长,刚好可以借助两边的东西拴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固定好绳子后,我抓了一把角落里的碎石子往前边一撒,再往头上戴一个不知道谁放在这的安全帽,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冒充这里的工人,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这一次我有九成把握可以得手,而且我别无选择,再说了,我偷东西他买毒,我扣三分,他扣五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他走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被绊倒,啊地叫了一声,手机摔到了旁边。

“唉!兄弟!你没事吧?”我赶紧冲上去,弯腰扶起他的时候,用脚踩住他掉在地上的手机,然后顺便用小刀把绳子划断。

“怎么摔成这样了!”我对着那拜我所赐的新鲜伤口表现出热心,拍拍他身上的灰尘,手机这时候已经到手了。

我把他扶到我刚才坐的板凳上,递给他半瓶矿泉水,“你先把伤口冲一下吧,我去别处给你借个碘伏。”

他点点头,对我说谢谢,傻逼,都被老子骗了还帮老子数钱呢!

我跑远了,躲到一个隐蔽的位置,打开收件箱,地址到手了。

其实我本可以就这样跑掉的。

但我没有,我打开那小子的手机,从通讯录里把他的那位上家删掉了,然后保存我的手机号,把备注改成那毒贩的名字,再把一个我稍作修改的假地址用短信发给他,这样就算他挖不到东西再打电话回去,也只会打到我手机上。

如果说偷是一种技术,那骗,真可谓是一门艺术。

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两个以后能当面对帐,他也只会怀疑是那个毒贩收了钱却给假地址,而那个毒贩也会认定他明明拿到东西却撒谎,就让他们两个慢慢掐架去吧!

几分钟后,我果真从旁边小超市里借来了瓶碘伏,交给他的时候,顺便对他说,唉,兄弟,你的手机掉在这了!

这是你手机吗?快收好吧,小心被偷了!

我算不算是茉莉最出色的学生呢?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正落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家的夕阳这么漂亮呢,我开心地哼着小曲,心想着到时候东西到手后我和阿谭就美美地打一针,这小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吧!

阿谭见到我这样子,疑惑地问我乐什么呢?我说我白嫖到免费毒品了!

她满脸写着惊讶,我甚至在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对我的倾佩之情,我们打算拿了家里的农具就去挖,结果要出门的时候我妈把我拦住了,说你哪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一天到晚四处乱窜,屁股长刺了?

明天早上七点乡里要集体抽血,按户口本叫人,你早点睡觉!

不许再给我捣乱了!

可是我的心里全都是那一大包毒品,本来还没什么,现在有马上要得到的快乐勾着,那是就挂在嘴边的肉!

我都要急死了!早知道这样我中途就不回家了!

可我妈就是在院子里死死守着大门,我们就这样在家里坐立不安,等一秒钟都觉得煎熬。

我和阿谭决定等到我家里人睡觉之后就偷偷溜出去行动。

在这之前,反正在家干等着也没什么事可做,协会发的药物也没法让我们无痛撑过整晚,我们打算先喝点丁二醇,然后满怀期待地赊着胜利的喜悦。

我们安慰自己,说不定真如克伙说的那样,第一次玩是在建立受体呢?

毕竟他自己都说他靠喝这玩意抗,就像我当初第一次玩阿片药那样,没多爽还想吐,这不就是在建立受体吗?

要不再喝一次试试呢?

可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后瞬间精神了,猛地坐了起来,使劲晃着阿谭。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我明明订好了闹钟的,但因为那个被我骗地址的小子不停打电话过来,把我搞烦了,气得我把自己的手机给关机了。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之前喝都不困的,怎么这次自己喝迷奸药把自己迷晕过去了!

“喂!阿谭,快醒醒!”

她刚被我喊醒的时候还像我刚才那样迟钝,我就又赶紧晃了晃她,她马上缓过神,惊讶地问我:“怎么办?!现在几点了?你去拿了吗?”

“没事,现在去还来得及。”

天快亮的时候,我拿着家里翻土的小铲子和阿谭灰溜溜地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一路上我的心不断雀跃,好像在童话世界里寻宝那样激动,多么完美的计划,只需要把东西挖到手,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触手可及,而且可以玩好几次呢,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都是光明灿烂的。

可等我们到达那附近之后,我有点傻眼了。

“坏了。”我望着短信描述的那个地方,阿谭问我怎么了。

我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唢呐队和为首的毕摩,还有那个沾着鸡血飘扬在晨风中的纸龙,这场面我可太熟悉了,这是别人家有丧事,碰巧正在那颗预埋了海洛因的椿树下念经祈祷。

“那我们可以等他们结束。”

“一时半会可结束不了。而且我们只剩大概十五分钟了!要是待会让我爸妈发现咱们不在房间,这下就真的完鸡巴蛋了!据说今天集体抽血连州长都要来视察!”我已经开始有点流鼻涕了,肠胃也开始隐隐地刺痛,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我的毒瘾等不了那么久。

错过了现在,就真的没机会了。

“阿谭,咱们得冒个险。”

时间紧迫,我想了想,我们现在躲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葬礼队伍的行踪,“这样,你就躲在这里给我放风,他们马上要跟着唢呐队绕圈了,要是他们转到房子后面,你就大拇指向上,要是快要转回来了,你就大拇指向下,我会边挖边看你给我打的信号。”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阿谭带着纠结和胆怯点点头,“那你小心。”

我做好心理准备,成败在此一举,为了我和阿谭的“幸福”,只能硬着头上了。

我找准时机,鬼鬼祟祟地顺利跑到了那棵椿树旁,树根附近的土略微有些松动,这里边应该确实是埋了东西,我就开始对着这个地方猛挖。

挖的过程有点吃力,因为那个位置刚好有树根,每次往上翻土都会被卡住,而且我还要反复抬头看阿谭给我发出的信号。

等到阿谭做出大拇指向下的手势时,我就赶紧站起来躲在那棵树后面,没人能发现我。

我的汗珠和鼻涕落在泥土里,心里越来越兴奋,激动得手都是抖的,临门一脚的喜悦和毒瘾的初潮在我身体里打架,这时候铲子挖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看来成功了!

这底下真埋着东西!我看看远处的阿谭,大拇指向上,这下我彻底放心了,把铲子靠在树边,蹲下来用手把土拨了几下,把那袋东西拽出来了。

事成之后,我再次看了看她,正高兴地给她比了一个“OK”的胜利手势,就像她曾经在成都的各大医院成功开出大量安眠药那样,可是她的脸色却很差,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大拇指朝下,东张西望,然后特别焦急地用口型对我说着什么。

我心里一惊,还没等我转头看向葬礼队伍的时候,我已经听到有人朝我这边大喊了。

“喂!干什么呢!”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巨响,脸都吓麻了,我这才发现我忘记把最关键的一点交代给她!

也怪我刚才实在太着急了,我忘记了她是个外人,我忘记告诉她彝族葬礼绕屋只有三圈,然后大部队就会回到这颗树旁。

此刻我已经暴露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拨人正往这边走,最可怕的是,勒午木牛居然也在这群人里。

我现在躲也没法躲,只想破罐破摔,带着毒品赶紧跑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是对方那么多人,我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勒午木牛三步并两步冲上来踹了我一脚,另外一个人马上读懂了情况,粗暴地把我按到地上。

木牛严肃地绷着脸,两道法令纹快要耷拉到锁骨上。

我看到他,就像弱小的食草动物闻到猛兽的气味,那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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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却总是为了这百分之一的解脱,赌上我所有的廉耻,一次次纵容自己义无反顾地在悬崖边蹦跶,为了下一针我别无选择,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毒品,然后使劲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吃了豹子胆吗??我干禁毒这么久,敢像你这样顶峰作案的真是头一个!”

所有人都看着我。

那群人中有位中年女人愣住了两秒,呆呆地望着那包毒品和被按在地上的我,下一秒突然崩溃地对着我哭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儿子??”

我觉得自己很无辜,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阿姨,也根本不认识她儿子,他的死本就与我无关,可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场合,做着错误的行为,本就说明我有一个错误的身份。

都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这个计划明明很完美,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出错了?

我真的差一点点就拿到好几克的毒品了!

刚才把我按在地上的那人是个巡逻队员,他固定住我的四肢,招呼另一个人拿过来一个闪闪发亮的银手铐。

“你他妈的干什么!快放开我!”

我吓得死命挣扎,可是他们几个对付我一个,我就像是案板上的虾一样。

他粗暴地抓起我的手腕,我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冰凉的银色手铐咔嚓一下拷在我手腕上,然后他们喊人过来,硬是把我拽上了巡逻队的面包车,在上车的最后那一秒钟的关头我朝着阿谭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被关进了带轱辘会移动的铁笼子里,路上是我认识的风景,但我明白等待我的东西绝对是我未知的。

此刻我坐在后排正中间,一左一右两个巡逻队员挤着我,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很难受了,我感觉上不来气,胸口疼,一直冷得发抖,颠簸的土路加重了我浑身的痛感,我耷拉着头,鼻涕滴到膝盖上,可我根本没有力气和办法去擦。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面包车停下了,两个人驾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下车,我就这样被他们强行拖进了一间小院里,我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我知道这里是用来关押屡教不改的吸毒者的场所,我这次要是进来了,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去了。

我急疯了,以半跪着的姿势,两条腿在土面上胡乱扑腾,我就是不要进去,我实在太害怕了,我觉得我今天就是爬也要爬走!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扭头使劲在旁边人的胳膊上咬了一口,他疼地大骂,使劲抬脚,下一秒一阵毁灭性的剧痛从后腰席卷至我的全身,我被粗暴地踹进了那间小黑屋。

我只觉得我的头砰地一下摔在地上,那痛感让我觉得脑壳都快震碎了。

小黑屋的光线很暗,有一股发霉和铁锈的味道,我看不清,一个巡逻队员把银手铐的另一个圈铐在桌子腿上,然后旁边的人抡起棍子就开始打我,他们五六个人打我一个,一直打,下死手的那种。

棍子每落在我身体上我都觉得皮开肉绽,我疼得大喊,我说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刚才被他们抓住的时候我就在不停地流鼻涕,所以我就只能用嘴呼吸,可偏偏大部分鼻涕都混着眼泪流进嘴里,我快要被恐惧活活憋死了。

如果现在给我量体温的话,我肯定发烧了,我也不敢抬头看他们,现在我的一只手被手铐铐住,只剩下一只手用来护住头部。

我很想吐,我的肚子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感觉只要张嘴了呕吐物就要喷出来,我疼得好像把嘴咬破了,口腔里一股血腥味。

我真是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我的心里正不停哀嚎,勒伍木牛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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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妈的禁毒专家!我操你妈的反毒运动!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就是个杀人犯!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不打你,你他妈的不长记性!”

“那毒品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这是个意外!!”

“你他妈的还敢嘴硬?!”

我觉得我真的很无辜,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毁掉别人的葬礼,也真的不是要故意侮辱那位死者,可是没有人会去共情一个吸毒的人,他们也根本不去听我的解释。

我的身体本来就疼,却还要在这种程度上接受他们的暴力殴打!

说实在的,我吸毒这么久,戒毒又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海洛因的威力,第一次真正领略到“断粮”是什么感觉。

这是反应最大的一次。

当阿片在身体里代谢干净后,你的受体就会开始无理取闹地哀嚎,让你曾经无比镇静的细胞开始活跃,无限放大你的痛苦,除非你能像呵护婴儿那样呵护自己的毒瘾。

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每一处骨缝连接的地方,浑身的冷汗快要蒸发掉我身体里所有的水分,渐渐地,刚才护着头的手臂耷拉了下来,我的全身好像灌了铅,我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保护自己。

我哭得眼睛疼,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胸口被重重地踹了一脚,连带着头被撞在了棱角分明的桌腿上,我瞬间头晕目眩,哪怕闭紧双眼看到的也是一大片不规则的金银相间的雪花,接着,那些雪花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我突然听到遥远的几千公里之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坚定的声音。

“住手。”

住手……住手!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一次比一次真切,也一次比一次响亮。

殴打逐渐停下了,我在刺痛中睁开眼睛,一束耀眼的白光毫不客气地钻进我的眼眶,我发现小黑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是她。怎么会是她呢?虽然我的视线眩晕,但我依旧凭借轮廓和声音认出了她。

是那个我发誓了从此跟她撕破脸,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的女人,阿谭也站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有个巡逻队员扭头看了看她们,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过头正抬脚准备继续踹我。

她大吼:“我让你们住手,你们听不到吗??”

“你别掺和。你不清楚情况,他这次可是闯大祸了。”一个手拿棍子的巡逻队员用汉语对她说:“不关你的事。”

这男孩是我的员工,怎么就不关我的事?

你打伤了我的员工,是不是要赔偿我误工费呢?我的损失你来承担吗?你把人打出毛病了医药费你出吗?

“他居然跑到别人葬礼上挖毒品,不要脸的东西!不打他他不长记性!”

是,他偷偷挖毒品有错,但你这样把人绑起来殴打你就对吗??他吸毒犯法,你们动私刑群殴他就不犯法吗??

你们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承担吗??

我的律师现在就在昭觉,只要我打电话,他随时都可以过来!

想吃官司对吗?那就继续动手啊!接着打啊!

你们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随时奉陪!

我的身体蜷缩成团,可怜巴巴地瞪大眼睛望着她,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不停地发抖,下一秒我们的眼神碰撞,她平静地望着我,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身边的那位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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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打一针吗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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