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列罪(1 / 1)
“勾结废帝,丞相认为自己有几个脑袋可掉?”谢辞衍神色森然,语调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带着慵懒,可面前嫣槐已然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荣华当中,更是笃定谢辞衍不会杀了他。
嫣昭昭却是不解,“废帝现今如此厌恨嫣栀媃,又岂会与她一块同你合作?”
嫣槐呵笑一声,微微昂首,满脸倨傲之色。
“在帝王之位面前,其他的算什么?只要计划成功,那位便可重新为帝,媃儿与我便都是有大功之人,届时媃儿便就是皇后,而我依旧是名正言顺的丞相!我再将族人给风光接回长安来,再也没有人能低看我们嫣家一眼!”
嫣昭昭脸上神色逐渐变为与谢辞衍一模一样的淡然,眸子一一扫过跪倒在地上的所谓亲人,见生她的母亲程滢在闻见父亲这话后,脸上浮现的竟是一抹希冀,仿佛父亲所言便也是她的心里话。
她眸色黯然下来,失去了对眼前亲人的最后一丝挣扎,她垂眸,再抬眼时已满是漠然,仿佛眼前的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的父亲话里字字句句有他最疼爱的女儿嫣栀媃,更有他一厢情愿的奢望,却全然没有她。
“嫣槐你知道么,你如今的模样,所做的一切皆与那废帝无甚差别,自私透顶,如何配得上一国丞相之名,如何担得起一国丞相之责!”
“嫣昭昭你放肆!”程滢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似在怒其不争地瞪着她,“母亲自小便是这么教你的?怎么能直呼你父亲的名讳,你居然还敢指责你的父亲,无礼至极!”
嫣昭昭嗤笑,面对眼前她所谓的血浓至亲,心中竟再泛不起一丝波澜来,即便对他们有那么一丁点的亲情,亦早已被消磨殆尽。
“本宫的身份应先是皇后,再来才是你的女儿。”她眸色一厉,瞥向众人,“嫣夫人直呼本宫闺名,才是真正的大不敬之罪!”
脑海中一向听话乖巧的女儿居然这样的场面下公然忤逆自己,程滢一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嫣昭昭怎会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哑然失声。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威仪啊!”嫣槐眉眼间闪过一丝鄙夷,仿若是打从心眼里就瞧不起嫣昭昭这后位般,他不住埋怨、愤恨,“若当时娘娘在其亲人、族人被驱赶出长安之时,亦能般出这么大的威仪来护住我们,为父尚能高看你一眼,现下居然还有脸面在我们面前耍威风?!若是媃儿才是皇后,我们嫣家才是真正称得上无上光荣!”
“够了!”谢辞衍猛然抬掌拍落在桌沿,用了十足的力,那实木的桌子亦受不住颤了颤,桌上摆着的茶盏倾斜,应声掉落,尚温的茶水洒满一地。
“想来嫣丞相还未认清自己如此的境地,那张嘴既不会说话,那便打到会说为止。”
他嗓音既低又哑,却丝毫掩藏不住话中的震怒,那一双沁满寒意的眸子直直盯着嫣槐看,神色认真,似是在无声同他说,方才说的那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谢辞衍站起身来上前将嫣昭昭有些微凉的手纳入掌中,察觉到她掌心凉后,更是毫不顾忌地拉起她的手放到唇畔呼出热气给她取暖,似是在用一言一行在告诉众人,谁才是他放入眼中最为要紧的人。
“可是觉得冷?”
嫣昭昭浅笑着摇头,可谢辞衍眸中还是止不住的忧色,将她扶回位置上坐好后,径直脱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衫披到她身上。
丝毫不在意自己贵为帝王的身份,屈下身子来与她平视,“万事皆有我。你身子尚弱,先别操心这些腌臜之事,交给我便好。”
此时嫣昭昭已然不想同面前的嫣家人多费一句唇舌,便冲他一笑,悄然地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轻声道:“我信你。”
被心爱之人所信任着,谢辞衍顿感心情大好,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缱绻爱意,丝毫没有别的情绪。
他抚了抚她的发,又将外衫给她拢紧了些,生怕她着了凉。
直起身子的那瞬,他眉眼间对嫣昭昭的爱意便尽数敛去,右手握拳背在腰后,已然又变回了方才那震怒的帝王。
他看了一眼嫣槐,嗓音冷然,“嫣槐一而再冒犯朕的皇后,罪不可赦,赐掌嘴一百。”
霍随闻言,脚步散漫地缓缓走出来,一手执剑一手握拳又张开,似在伸展筋骨,脸上带着慵懒的神情,可说出的话却同样令人胆寒。
“就由臣来代劳为嫣槐大人掌嘴吧,许久都未曾动手了,正好来练练。”说话间,他已然走至嫣槐面前,一双眼睛满是笑意,“嫣大人,我常年征战,手上难免不知轻重,还劳你多担待啊。”
嫣槐见他眉眼间虽是挂着慵懒的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似玩笑,瞬然便慌了,忙道:“你、你敢?!”言语间,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高贵丞相,可他却忘了,如今他不过就是个空有虚名的丞相。
霍随懒懒挑眉,转了转手腕,俨然已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有何不敢?”话落,他朝站在嫣槐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神,那人瞬然会意,忙上前来摁紧了嫣槐。
嫣槐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时,霍随已然不再给他废话一句的机会,抬掌落下,动作一气呵成。
旋即响起一声脆响来,嫣槐布满褶子的脸已然通红一片,尖锐又嘶哑的嗓音脱口而出。
霍随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歉意,“抱歉啊嫣丞相,一时没注意手重了些。”
嫣槐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先是未料想到霍随一个小小的将军竟敢真的打他,心头顿然怒火中烧,眸色怨毒瞪着霍随,正欲破口大骂之时,另一侧的脸猝不及防地又被扇了一掌,他一时不慎咬到了唇角,鲜血豁然溢流而下。
霍随散漫的神色稍敛了些,压低嗓音,似提醒更似警告。“我劝你还是把嘴巴闭紧点,咬好牙关,不然下一掌就不止这么轻了。”
嫣槐一颤,双颊上火辣辣地刺疼着,心生胆怯,那些怨毒咒骂的话竟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皇上、皇上饶命!”程滢蓦然朝谢辞衍重重磕头,又急又慌,“求求皇上让霍将军住手吧!老爷他连番舟车劳顿,身子本就有些受不住,怎受得住霍将军的毒打!”
“若是求情有用,朕还要那律法作甚?”谢辞衍连一丝目光都未分给程滢,满是狠厉的眸子紧盯着嫣槐,意有所指。
霍随自是知晓他话中的意思,连番抬掌又落下,“啪啪”作响的巴掌声此起彼落,连绵不绝,直至嫣槐的双颊已然肿得可怖,他才停下手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已然瘫倒在地的嫣槐,满是上位者朝下位者蔑视的意味。
嫣槐张嘴欲说话,却发现双颊肿胀让他口齿不清,想说的话出口却变成了婴儿般的牙牙学语。
他更是愤恨,指尖抬起直指优雅端坐在椅子上的嫣昭昭,眼神中满是对她没有求情的控诉。
“嫣丞相可是连手指都不想要了?”谢辞衍眸色一厉,眼神似寒刃般瞥向那根直指着嫣昭昭的手指,嫣槐瞬觉手指一凉,忙垂下手来,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事情既已然清楚,他亦不想嫣昭昭同他一块坐在此处看这一个个面目丑陋狰狞的人,他双眸微眯,眼中透着危险的暗芒,嗓音冷冽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
“嫣槐与其族眷,违抗圣命擅自回京,此乃一罪。”
“其二,嫣槐与宫中废帝弃妃勾结,下毒谋害皇室。三,辱骂皇后,不敬皇室。”他的嗓音犹如寒潭,带着锐利的压迫感,让人不禁背脊生凉。
“朕顾及皇后,曾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不伤你们性命只逐你们出长安,让你们寻一处地方平稳度日。可你们过于贪婪,被那腐败的权利迷昏了脑子,为了一己之私谋害皇室,罪不容诛。”
说及此处,谢辞衍还是耐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嫣昭昭,见她脸上并无丝毫的不虞,还冲他嫣然一笑,心下才怔松开来。
他回过头去,大掌悄然复上她手背,才继续道:“既如此想待在长安,朕便成全了你们。让你们住入大牢中,永世不得出,生死由命。”
话一出,哀求声连绵不断,就连一向沉默的沅姨娘与其子嫣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眸中皆是慌乱之色,忙朝一家之主嫣槐投向求救的眼色。
嫣槐亦开口说话,可一动便牵扯到伤口,疼得连话都说不来,闻见皇上的旨意亦是慌得不行,赶忙朝帝王磕头,试图让他收回旨意。
迎上谢辞衍的视线后,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嘲意的弧度,他后背发凉,这才意识到他为何要打肿自己的脸,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再开口说话,就连求饶都不能。
他换了一个方向,重重朝嫣昭昭磕了个响头,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再加之他那被打肿的脸着实伤重,是极容易勾起怜悯之意的模样。
何况眼前人还是他嫡亲的女儿,岂能忍住不向帝王开口求情。
可嫣槐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女儿竟仅仅看了他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眸色淡漠得宛如他们之间不过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谢辞衍不顾他满眸震惊,嗓音冷然继续往下道:“每日正午,都给我到大牢门前跪着,朕会命人日日给你们掌嘴五十。”话落,又似觉不够,“如此心思歹毒之人亦该日日抄写金刚经,若抄不完便打,打到抄完为止。”
嫣槐一行人面色苍白如纸,程滢与沅姨娘两位女眷闻言就连跪也跪不住,身子一软,忙扯着嗓子大喊,“饶命啊皇上!我们不过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妇孺,怎受得了如此酷刑?请皇上念在昭昭的份上,饶过她的生身父母吧!”
“手无寸铁?”谢辞衍冷笑,“你们那颗腌臜至极的歹毒心肠便足以死上千次万次!朕若不是念着昭昭,现今你们早已人头落地。”
他眸色森冷,一一看过面前的嫣家众人,“你们下的断肠草险些害得昭昭丢了命,朕又岂会让你们死得如此痛快?活着,才是你们赎罪的开始。”
死,不过头点地,何其容易。活着,才能让这些曾伤害过昭昭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解决了嫣家,宫中尚有两只蠹虫要清扫。
谢辞衍看了眼身子尚虚的嫣昭昭,现下已然不宜在外多待,应让她好好歇息调养才是。如此,他不再耽误,站起身来拂袖,下令。
“押上嫣家重犯,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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