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名为恐惧（1 / 1）
我越是接近魔术与炼金术的深渊，就越是感觉得到前方有某种人为的，我们称之为神的存在。
但是，它真的是像圣职者所述说的那样，是个全知全能拥有慈悲之心的存在吗？
从未有人见过神明，但是对我们这等致力于魔导的人来讲，恶魔的存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它们陷害普通人，以人们的灵魂为食。
如果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真的以慈悲为怀，怎么会容忍这等东西的存在呢？
为何让我们人类生活在这样一个不完整也不安定的世界上呢？
因此我不得不认为这个世界不过只是个囚笼般的存在。
所谓的魔法也不过是与这个世界的破绽类似的东西。
违反世界的规则既是恶魔的行为。所以才叫做魔法。
我们这些魔法师，在这个可以被称为牢狱的世界进行着探索每个角落的行为。
对着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来说，也许就是企图越狱的犯人吧。
那么，自己说来也不太好意思，在这些脱狱者中我也是个比较显眼的存在吧。
若是如此，总有一天负责看守这个监狱的某物，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吧。
它会是人们想的那般吗，我不太苟同。
也是正因如此……我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直到有一天，我能和那个东西……
（后面的页被撕掉了。）
……
“看完了吗。”安奈蒂问。
她抱着胸，倚靠在一个书柜边上，她的前面是拿着书的汉斯。
“只剩下薄薄的一点了。”汉斯合上书页，把它放回原处。
他向安奈蒂申请了前往皇宫图书馆的权限，在询问了需要查找的书籍后，安奈蒂同意了。
“神罚下，他造就的大部分痕迹可以说都被抹去了，就算是这点那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她顿了顿，对着汉斯问：“你现在想好该怎么去应付那个魅魔了吧。”
汉斯点了点头：“我今天就会回到家族去。”
“你还没有签署继承书，皇宫会派专门的使者去监督你的签署，不必担心会有人阻挠。”
“明白了。”
“一定要处理好，知道吗？”
汉斯深吸一口气，虽然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自己家族的职责，就这一下重担压下，他接受还要相当一段时间。
他还是点了点头。
……
使者带着他走出皇宫，一路走下来，都是汉斯平生第一次见的奢华场面，那等华丽辉煌。
不过汉斯没什么心思去看。
他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些日记里的内容，对于让他了解黑鲁加本人还是根本不够，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了。
那个被神罚抹去的人，留下的这些物品，甚至就连汉斯脑海里的那个人。
在久远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黑鲁加一直存在到现在，又是什么原因。
所谓神，和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
虽然说汉斯可以直接去问他本人，不过念他之神秘，大概是不会说的了。暂时别想了。
他坐上马车，和使者面对面。汉斯看着他，他也看着汉斯。
这位是法院的官员，但他并非是贵族，就等级上比汉斯低，不过就权力而言，汉斯是比不上的。
此人就是监督汉斯爵位继承书的确认和让汉斯接受土地的官员。
汉斯别过头去，他现在想的是待会究竟该如何去面对海尔米娜。
怎么做才好呢……
汉斯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他闭眼，手靠在了额头。
皇宫的马车停靠在了宅邸的门口，汉斯下车，前去敲响了门。
“少，少爷。”那仆人见是汉斯，看模样似乎相当害怕。
“海尔米娜在哪里？”
“夫人，应该在书房办公。”
汉斯微微一笑：“去吧，继续干活。”
仆人逃也似地离开了。
现在皇宫的消息应该都传来了吧，大概是他们觉得汉斯会清算他们吧。
不会的。
汉斯谁也不会清算，无论是你们，还是那位海尔米娜。
走进这栋许久未归的建筑，这次的他面貌可谓焕然一新，盛气凌人。
他让仆人把使者带往会客厅，只身前往了书房。
他推开了门。
“海尔米娜。”
海尔米娜抬起头看向汉斯。她的眼神很疲惫，似乎没睡好觉，原因，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汉斯……”
汉斯回复：“嗯。你知道我这次来是要干嘛。”
海尔米娜没说话，汉斯继续说：
“我要来接过我父亲的位置。”
海尔米娜一叹：“汉斯，是啊，你终于还是来了啊。”
汉斯走到了她的跟前，挤了个笑容。
“其实我更疑惑的是，你为什么没有逃走呢。”汉斯扫一眼了她前方的桌上的文书，问道，“现在都还在处理这些琐事，你难道不害怕归来的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海尔米娜淡淡地回复：“你父亲死后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打理这一切，这也可以说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怎会抛下跑走。”
“我没问这个。”汉斯盯着她。
给汉斯那双眼睛盯着，她稍微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缓了下来。
“因为，那个我所了解的那个汉斯，他不会那么做。”
她说完这句话后，汉斯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他的表情阴沉下来，两人都安静了。气氛可以说立刻冷了下去。
“海尔米娜。”
汉斯不会不信这句话，正是因为海尔米娜十分了解汉斯，所以她才知道，怎么去安排和折磨汉斯，才会让汉斯最后接受她规定好的命运。
因而每当汉斯想到海尔米娜如此了解汉斯，却是为了让汉斯把继承权让出来的时候，他会相当恼火的。
“你想的没错，没错。但你想不到，我还会继续让你继在这个位置上。”
这话显然让海尔米娜都惊讶了，她直接愣住了，那还是汉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副表情。
“我同样了解你，海尔米娜。你做事素来让人放心，我没道理把你赶走。你建立的这一切暂且继续由你管理，具体之后再谈，在这期间，我会好好盯着你。”
海尔米娜看起来还是不明白，因此，汉斯就补充说：“接下来，我们就会有很长的时间，来好好地算帐了。”
说完后，也不看海尔米娜的反应，汉斯就向外走去。
“使者就在会客厅等候，别让我们等太久。”
他关上了门后，狠狠啧了一声。
真是气人。
汉斯得想办法去打理自己这个几乎没怎么亲手参与过的家族，但现在没人比海尔米娜更了解这个职位，只有她能一五一十告诉他所有相关的事情。
不是没考虑过提拔他人，但被海尔米娜提拔上来的人汉斯一个都不认识，就连自己那些被她赶走的亲信也不知去了何方，汉斯不能病急乱投医。
虽然，是会让汉斯不爽，但也不一定是坏主意。
汉斯有他的底气，只要签下名，那人的幻想就彻底泡了汤，之后继承者只能诞生在汉斯地直系亲属内，海尔米娜没有这个资格，汉斯就算死了也轮不到她。
同时，汉斯还得好好回敬一下她这么几年的培育啊，她逃不掉，有的是时间。
汉斯来到会客厅，和使者一齐坐着等候。
见汉斯神情似乎不太自然，使者便问：
“是遇到什么障碍了吗？”
汉斯没有回复，使者就说：“女皇的旨意，不会有人敢违背的，现在皇宫站在你这边，你得清楚。”
“嗯，谢谢。”
汉斯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了一点。
仆人带着继承书走了进来，不过海尔米娜没有到场。
在使者的见证下，汉斯签名，同时在使者携带而来的地契上也签下了名字。
使者将原件收好，就要带回到皇宫存下，之后复制件会送到汉斯手上。
送走了使者。
汉斯站在宅邸的门口，驻足。
就这么，汉斯一直以来的祈愿达成了。
汉斯清楚这不是他能干成的，在他看来是遥不可及的愿望，只是那个人稍作指示，推动的结果，真是。
汉斯稍微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心情。
没有他，自己做不到如此。
接下来还需要面对的事情更多。
这不是终点，还要继续走下去。汉斯回头，走进了自己的宅邸。
不过，他今天什么都不想干，好好休息吧。
终于，可以睡一次安稳觉了。一直以来的枷锁被打开了，浑身轻松啊。
……
第二天。
海尔米娜一早就在书房继续处理杂事，汉斯询问仆人，的确还在那里，虽然汉斯没有原谅她，她看起来似乎也不怕汉斯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罢了，她现在不是重点目标，之后再说。
汉斯受着仆人的穿衣，打理，送食，这次他略微懒洋洋的。
一切解决，他找到了海尔米娜。
“把关于那……的讯息全部告诉我”汉斯指着先前从她那里拿的戒指，说。
海尔米娜看到那戒指上的裂痕，说：“你没有听我的啊，汉斯。”
“我要是听了你的，我现在就不会这样站着和你对视了。”
海尔米娜抬手摸着额头：“也是。”
然后，她开始解释汉斯的父亲没来得及和汉斯解释的事情。
他们一家是掌管皇坟不错，但实际上他们一家掌管的还有一条皇坟底下通到皇宫的道路，这个汉斯已经知道了，汉斯不知道的，就是有关魅魔的部分。
这个魅魔在很多很多年前和皇族签订契约，势必要保护后世的皇族，她才出现在逃脱通道，一个魅魔的实力还是相当可怕的，以此为保险完全没问题。
但是魅魔也是需要进食的，固定是三年一次，皇宫方面提供男体去供魅魔食用，魅魔会短暂地自由一段时间，随后继续进入通道陷入沉睡。
而汉斯一族的职责之一就是去喂食魅魔。
这一次出于各种原因，总而言之是推迟了供食的时间，应该有超过一年了吧。
饥饿的魅魔会失控，如果不是汉斯手上的戒指也有契约，汉斯估计已经死亡了。
大概是因为近年来帝国实力的不断强大，不再有可能被打入皇宫的危机感，众人松懈了，对于这个通道其实也不太在意。
所以才会导致“把魅魔忘掉”这种事情。
皇宫那边迟迟没有给海尔米娜提供魅魔的食物。
所以，魅魔会变成这个鬼样，皇宫也有责任是吧，汉斯突然明白了安奈蒂对他的持续叮嘱的原因。
汉斯嘴角抽抽，那家伙想推卸责任。
在喂食完毕之后，汉斯还将对皇族那边新生代进行惯例的逃脱演习，要说的话，本来应该在最近就该做的。
这就是汉斯家族全部的职责了。
“魅魔跑了是吧，家族历史上就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就有了保险措施。这个保险措施我当然也是知道的。”
说完后，海尔米娜在从桌子底下拿了一张纸出来，上面画了一个法阵。
“如果你用这个，可以感知到那个魅魔的大致位置，找到后，之过你的戒指让她遵守契约，回去通道就可以了。”
汉斯将这张纸收好。
“这起事件处理完之后，你就把家族的一切都给我如实上报，明白？”
海尔米娜的表情有些为难，不过她还是遵从了汉斯：“明白。”
“那么之后再见了。”汉斯看了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外面发动了法阵，嗯……嗯？
所定的位置在远离皇都的一座山上面。
那是什么意思，魅魔不应该潜伏在人间吗，为何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无所谓，汉斯去租了一辆马车，即刻就朝着那里前进了。
在车上也使用了魔法，但定位依旧不变。
离开了道路，汉斯停下马车，步行上山。这期间汉斯都不觉得这一趟旅程会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向深处某处踏入的一步，让他穿过了某个结界的时候。
虽然场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汉斯感应到了。
这结界似乎是能起到让其中的气息不散发出去的作用。
只是踏入一步，汉斯就感受到了其中散发出的极致的恐怖的邪魔的气息，极大的恶意和恐怖从深处传了过来。
想都不用想，里面绝对有非常恐怖的东西。
那威压将汉斯整个人压得动弹不得，他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这暗黑的邪恶气息让汉斯立刻想到卡帕，她的神圣斗气可以对这种恐怖的黑暗有压制作用，但她已经跟着艾露涅斯塔回到她的家族去了。
汉斯孤立无援了。
他这个时候体会到了如果有人协助的重要性，他本以为有一个戒指就万无一失。
汉斯咬牙，他大意了。他马上想要后退，无论里面的是什么，只凭汉斯是不可能……
“人类？”
汉斯猛地瞪大眼，那是和黑鲁加类似的脑海传声，接下来……甚至根本汉斯来不及反应。
“有股熟悉的气味呢，过来吧。”
汉斯眼前的场景迅速融化，崩解，重组，闪现。
最后是出现在汉斯眼前的一个紫色皮肤的幼女。
这里是某处山洞。而眼前人的模样；
完全符合汉斯教材中对于“恶魔”的记载。
恶魔，一种恐怖的种族。
他们长着和人一样的相貌，异色的皮肤，但是和人不一样的，他们没有心，没有感情。
就像是猛兽捕猎，吞食，繁殖一般，他们会在有欲望诞生的时候，去做任何符合欲望期望的事情。
而本身就拥有许多根本无法解释的力量的他们，是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很久以前恶魔就很少出现并且被人类目击了，而此刻，汉斯遇到了。
传闻里的恶魔讨厌人类这种生物，遇到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若是玩心起来了，说不定还会予以折磨。
汉斯先是惊恐地得颤了颤，接着反应过来，便低头一声叹息。他的实力在这种事物面前可谓是不值一提，剩下的除了祈祷也就只有无力感了。
不过，从遇到黑鲁加之后，这样子的场景似乎就一直频繁遭遇，就算是汉斯似乎也有些麻木。
只不过这次，汉斯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在边上作为保险了。
眼前人的形体是人类幼女的模样，比汉斯矮了一个头还多。
她有着深紫色的皮肤，头顶还有两个幼苗一样的角。
裸体，她的乳房，小腹和下方的细缝就那样展现在汉斯面前，不过在她的威压下汉斯根本没心去打量。
她看着汉斯，看那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她开始提问了：“你为什么，不是黑鲁加。”
他为什么不是黑鲁加，这是什么问题……等下。
这个恶魔知道黑鲁加，她是那个时代的人。说不定这点可以让汉斯活下去。
“告诉我，你跟黑鲁加是什么关系。”她又问。
什么关系，那是什么意思。
汉斯张开嘴，说：“我是黑鲁加的……徒弟。”
“黑鲁加，不会收徒。”
她对着汉斯一指，“欺我者吾罚之。”
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觉直冲汉斯的头顶。
痛，好痛，痛到极致的那种痛，汉斯不能思考了，他软倒在地上，整个人只剩下抽搐了。
正是，先前黑鲁加愤怒时对汉斯使用的技能，一模一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汉斯痛昏了过去。
汉斯醒来的时候，恶魔蹲在他的脸边上，盯着他。
“说实话。”
“黑鲁加，在我的，精神世界，沉睡。”汉斯挣扎着，尽力地吐出这几个词。
恶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确实如此。”
随后，恶魔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一个魅魔。”
“找那个魅魔做什么。”
“让她，回到皇坟底下的通道。”
就在汉斯说完的马上，从远处就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似乎是嘴被堵住了，想要尽力发出声音的样子。
“别吵。”恶魔对着那边喊了一声，那边立刻安静了下来。
汉斯看向那边，地上正是他要找的魅魔，方才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恶魔身上，都没有注意到他要找的目标就在不远处。
不过她浑身被绑起来了，眼睛，嘴巴，还有四肢全部被锁住了。
似乎是听到了汉斯的发言，她便才立刻想要挣扎起来。
“斯芙库，嗯，暂时不能走，她很久以前惹了我，现在得想办法让她赎罪，过个个把年，会把她放回去。”
看到魅魔的惨状，汉斯更相信了书里对于恶魔恐怖记载的真实度。
汉斯想不出来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他颤颤嘴唇，问：
“能，把我放走吗，我都，都说清楚了。”
“你，不懂规矩吗？”蹲着的恶魔看回汉斯。
汉斯啥都不知道，只能茫然地看着她。
“见到我扎格拉可的人类，必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才能离开，上次见到人类是多久以前了，这规矩……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直接自己拿吧。”
她伸手按在了汉斯的头上，汉斯立刻感觉有自己的精神世界被什么东西暴力地刺入了。
“你的记忆的访问权，我来拿走吧。”
她闭上眼，沉吟片刻。
然后，她睁开眼看着汉斯：“有点意思，再上个魔刻印吧。”
话音刚落，一股神秘的魔力立刻窜进了汉斯的脑海，他的精神如被重锤敲下，眼前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剧烈的震动，爆裂，还有其余的什么……汉斯回过神来。
阵痛的余波还在脑海里回响，他站在了触发结界前的位置，他知道再踏一步就会感受到那股气息。
刚才那些，那是。
汉斯收回脚。他不会继续走下去了，脑海里的痛感依旧在提醒自己那边发生了什么。
没死，见到了作为恶魔的恐怖物种都没死，万幸，万幸……
不过说白了，还是因为黑鲁加的这层关系在吧，那家伙，就算现在在脑海里沉睡，也能帮助到汉斯啊。
现在看来想要让那个魅魔回去是没门了，但如果魅魔被这个恶魔给囚禁起来的话，或许也就不会到处乱跑犯事，导致皇宫方面被追查了，似乎也符合安奈蒂的期望。
总之先回去禀报那家伙吧。
汉斯长叹一声，找回了自己的马车，扬鞭，开始回去的路程了。
经历了那一切之后，现在的汉斯居然不会感到那么紧张了，反而还能好好思考一番了。
人果然还是会变的吗。
……
“你是说，那个魅魔给一个恶魔抓住了？”安奈蒂直直看着汉斯。
“虽然，我活着走回来让这个说法显得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但事实确实如此，她没有选择杀我，我也可以证明……我家族秘传可以定位到那个魅魔的位置，你可以派人去证实我的说法。”
安奈蒂摇摇头：“没那闲心派人过去。不过，我信了，你现在身上可是散发着吓人的恶臭味啊，如果不是我感知到你的灵魂没变，差点就直接发起攻击了。那个恶魔肯定会给你透露名字的，恶魔全都是自恋狂，那恶魔叫什么？”
“扎格拉可。”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半精灵嘴巴微张，似乎有些惊讶，她知道这个名字。
“属实？”
“属实。”汉斯点点头。
然后，她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麻烦了，那个极其，极端麻烦的东西现在在距离皇宫如此近的距离，要说的话，我宁可不去知道这个消息。”
她又一阵叹息后，接着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不过，介于你遇到那个恶魔之后还没有立刻死去，之后可能还会召见你，要注意这边的消息。”
汉斯还没作回应，她就站起来：
“我得，赶紧回皇宫去作对策了，先告辞了，格拉兹阁下。”
留下这句后，她迅速向外走去了。
没有随便准许汉斯进入皇宫，他们是在外面找地方见面的。
汉斯看着她远去，长叹一声。
真是麻烦事一堆啊。
总之，该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汉斯也起身站起来，也打算离开回宅邸了。
他坐上马车，前方的仆人策马开始行驶。
汉斯坐上去马上就感到边上的动静。
他立刻问：“带过来了？”
汉斯没有看向边上，但是他知道，会隔绝自己的感知，并且在马车上凝聚出自身人形的家伙只会有一个了。
伊鲁裸身坐在汉斯身旁，张开嘴，从自己的嘴里取出了那个珠子。
“当时，我和女皇面对面的时候，你也在吧。”
汉斯看向她，伸出手。
伊鲁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讶。
“我感觉得到你留到我身上的那个凝胶的动静，现在把珠子给我吧。”
汉斯伸手无果，就一把将【裸纯的魂珠】直接拿了过来。他把珠子举到面前检查，也不看史莱姆了，说：
“你可以走了，然后关于下一件我要求的事情……”
这时汉斯突然回忆起了先前遭遇恶魔时的孤立无援，便马上转口。
“等下吧，你等下再走。等会到我的卧室里和我见面。”
汉斯坐着检查珠子，边上的史莱姆倒也挺听话，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话说史莱姆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注意力从珠子上移走了之后，汉斯才发现这一情况。
她怎么会这么温顺？
和之前所见完全判若两者。
“你。”
汉斯看向史莱姆，而史莱姆听到声音了之后也看向汉斯。
虽然并没有发作，但是汉斯还是捕捉了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厌恶，但是被她压制住了，除此之外被压制的不止这点。
“不用了。”
眼前的史莱姆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她变成现在这样，那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了。
至于什么原因，等待会估计就知道了。
……
汉斯回家后，把珠子放到了专门为了黑鲁加的遗物而准备的盒子当中。
伊鲁已经凝聚出了身形，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汉斯转过头：“知道我让你留下来是要干什么吗？”
“我他……不知道。”
伊鲁张口就想骂人，但还是止住了嘴。
“我其实有点好奇，会是谁去教育你礼仪的，又是谁教了你脏话的。”
说完这句话后，汉斯凑近了点伊鲁。
伊鲁咬了咬牙：“我的，母亲和父亲。”
“为什么，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伊鲁顿了顿，回复：“你想，知道什么。”
她似乎看起来对汉斯的问题有些不耐烦，汉斯便淡淡地回复：“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你答应了跟上来，趁此机会，我想跟你聊聊天。”
“聊……天。”她颤了颤，“如果为了，说这些……”
看着颤抖起来的她，汉斯知道接下来她可能要爆发了。
压抑到了极点，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大声诉说起来：“我的母亲，把我，赶走了啊，用什么，可笑的理由，说，我遇到人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被杀死，我能够活着，能证明我有那个实力了，说这种狗屁，她说我成人了啊，让我走了。”
汉斯看着她，微微张了张嘴。
“我以前，多么渴望逃走，建立自己的伟业，我那么做了，被你们毁掉了，现在我又回去寻找她，她给出这种理由来，我，我接受不了，为什么，我真的走了啊。”
史莱姆的面容逐渐模糊了起来，那是不属于蓝色凝胶的清澈的液体，那是眼泪。
能够流眼泪的史莱姆，实乃，闻所未闻。
“我他妈，我他妈，我他妈，过来找你，我只知道除父亲之外的，你这个人类，你放了我一马，你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我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会如此，我现在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他妈告诉我。”
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此，情绪丰富的，史莱姆。
自从遭遇过伊鲁之后，的确也有去了解过有关史莱姆的各种讯息，她，或者说她的母亲，或者说这流传下来的一系，都是完全存在在记载之外的存在。
但是汉斯想要的是一个自己可以信赖的盟友。
他于是敞开了自己的心，诚实，不带目的地回复：“我曾经，也常常想过这个问题，关于成人的构思，我猜你应该像我一样，从小就清楚，那之后，你能获得的东西吧。我想了很多宏伟的大业，很多完美的点子”
伊鲁大吼：“我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
“但是没人会告诉你因此会失去什么啊，究竟会失败多少，折损多少期望。”
伊鲁顿住了，她盯着汉斯看。
“你像个人类。而现在让你变成这样的，你所想要的答案，正是人类的情绪，名为‘恐惧’，我们人类所有的情绪中，最深刻，最常见的情绪。”
“我有，这种情绪。”伊鲁挣扎了。
“恐惧给人进步，‘伊鲁’，在某些区域是‘水’的意思，水是可以包容万物的存在，我想你也应该是那样的。你本不该害怕，既然明白了现状，事实已经都发生，无法改变，可以趁此机会静下来好好考虑一番了。”
“汉……汉斯，我不知道。”
她叫了他的名字，汉斯倒是停顿了一下。
“你之后会明白，不过，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已经好受很多了吧。”
未曾成熟的心智，眼前的史莱姆，除了外在特征，其余与人类无二。
所谓成人，即是这个意思啊。
史莱姆低下头，沉默了。
“你说，你被赶走了吧，这段时间可以在我的宅邸里面活动，你可以探索你想探索的，不过，注意不要给仆人发现了，仅此规矩。你想走了也可以走，到时候也别忘了契约。”
汉斯说完后，便坐下，开始阅读由海尔米娜递送给他的有关家族的各种类型的文书，汉斯素来不喜读书，现在阅读这些东西真是头大。
但是不知为何，现在既然他知道这些是为了让他更有资格继承家业后，反而读得下去了。
对面史莱姆虽然身材不怎么样，不过也够撩起汉斯的心扉了。
汉斯这是找点别的事情做，免得待会控制不住高出点事，让她直接跑走，汉斯还想把她培养出自己的盟友的。
现在的史莱姆就跟人类一样，会陷入对未来不知所措的恐惧里面，而丧失理智。
这种时候听她倾诉一番，指点几句，给她点自由，她就会走出来。
当初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又是过了多久了。
汉斯放下文书，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的对面是垂头坐着的史莱姆。
此刻的房间内，十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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