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里共婵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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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自然不是开玩笑,在大约一刻钟以后,楚门居然真的跟随苏幕遮来到了江边的一处小渔村里,准备给自己天天吃压缩饼干的肚子来点好的。

按理来说中土西北怎么会有渔村呢?

事实上,在新纪开篇之后,苏幕遮布下的阴阳两仪大阵改变了大片的生态,使得楚门熟知的地理常识在如今的中土大地上不再适用了。

搬运名山大川自然会对气候产生显着影响,而这四百年来,中土的风云都由苏幕遮来调控。

是她丈量大地,搅动风云,才最终使得万里中土风调雨顺,是真正的人间神明。

这也是为何苏幕遮时常要周游天下,出没青冥间,徘徊在东海波涛里的原因。

而当楚门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苏幕遮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难怪当初艾拉薇儿说,这等壮举要耗费的时间与精力是无法估量的,只有那位神话强者完全无惧于任何人的威胁时,才能实现,而其他国度无法复刻的原因也在于此。

思绪回到现在,楚门正跟随着以神通改变了容貌的玉皇来到了这处生机盎然的小渔村里。

“铛铛,铛铛!!”

此时已然是傍晚时分了,这处渔村灯火通明,红灯笼一盏又一盏,挂在各家门前,对联贴在门上,显得很是喜庆。

楚门这才想起来,如今似乎中土的春节也才刚刚过去,难怪这么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

“这气氛不赖啊!联邦那地儿天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哪里看得到这些?真是多亏了首席您的英明领导啊!”

楚门看向地上的鞭炮灰烬,感慨万千,还不忘拍起马屁,在联邦是联邦人,在中土更是要表忠心呀。

在前方,已然收敛了绝世容颜,遮掩动人躯体的苏幕遮闻言,回头看向楚门摇了摇头:

“要让中土千家万户都安居乐业,我也办不到,只是我们今日运气不错,正巧赶上了此地丰饶罢了。”

楚门一愣,又想起了自己出身的丰都贫民窟,和那一对母子,就连这种以“丰”为名的都市照样也有困苦的百姓在挨饿受冻……

神话的伟力也有尽时,并非是万能的许愿机啊。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流连到了村落深处,正巧赶上樟树底下樵夫老李头家大摆宴席,半个村子的人都去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他们家倒也很是好客,哪怕面对楚门两个陌生人,也是高高兴兴地迎了进去,权当远来是客,一点也不排斥。

“嘿,醋鱼?还有小青菜!谢谢姨!”

来者皆是客,吃惯了联邦甜点的楚门现在也终于吃上了一口家乡的热乎饭,给他馋坏了。

农家小炒的味道属实让他回忆起来前世小妹兴致冲冲要给他做饭的日子,尽管最后还是自己完成了大部分工作——因为小妹把手烫伤了…

“诶真香!我吃吃吃!”

在圣城时,他倒是高高在上惯了,每天要么是在品尝美食,要么是在和娇羞的小天使上床,如今难得跟着苏幕遮接了波地气,顿时感觉浑身通透。

篱笆围绕菜园,青色葱葱,不算大的院子里摆了四五张大圆桌子,灯笼挂彩,足足三十多号人窝在里头,热闹非凡,就连村头的大黄狗在人群脚下穿梭,汪汪叫唤。

饭席间,苏幕遮被几个年过半百的大姨团团围住了,一边问东问西,一边感慨这姑娘真是生的俊俏。

而苏幕遮倒也是丝毫没有露怯,落落大方地同她们攀谈起来,姿态端庄,哪怕伪装过后的容貌不复原先的绝美,但依旧像极了古时的大家闺秀,把庭院门口的几个小伙看得眼都直了。

就连在跟大爷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唠嗑的楚门,都能感受到那几个小年轻羡慕嫉妒恨的灼热目光。

“看归看,瞅我是几个意思?”

楚门郁闷,若是艾拉薇儿在此,他倒是还能享受享受这目光,但苏幕遮跟他相识还不到一天,这真能算是无妄之灾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旁边大黄的狗头,在它鄙夷的目光里丢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

“得多亏了玉皇陛下的护佑,我们这渔乡百姓才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

这样的话楚门在席间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他们知道正在同他们攀谈的女娃子就是传说中的玉皇,会作何感想?

酒足饭饱后,家宴的主角老李头已经被楚门的自来熟光环给捕获了,几杯杨梅酒下肚,涨红着脸,拉着楚门的手“指导”起来:“小伙子,我看这姑娘生的白净,要想追上可得加把劲儿啊!”

大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胡言乱语死的可是我啊!

楚门顿时慌得一批,连忙瞅了苏幕遮那边一眼,生怕她龙颜大怒,还好发现她依旧在与大姨们谈笑,这才放下心来。

“那姑娘看上去有些才气,说不准你写几首诗,吟几句词,就有用了!”

老李自顾自地说道,还一边拍着大腿叹息自己没年轻个四十岁。

“呦,您老人家还懂这一出?”

感觉没有危险后,楚门挑了下眉,有些意外道,没想到这老大爷看上去浓眉大眼的,也会这个?

“那可不,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小伙,姑娘们都是抢着来追我,看见那几个老娘们了吗?当年啊……”

老大爷叉起老腰,回忆起了自己的峥嵘岁月,滔滔不绝,直到被他的老伴黑着脸领回屋里去,缓缓关上了内门……

得,这居然还是个前辈,虽然不幸陨落了……楚门汗颜,和李家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院子。

他此刻也喝了点酒,虽然不至于醉,但终究是有点闷闷的,此刻被江上凉风一吹,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

此时,正是皓月当空,月华朦胧,江风习习吹拂,让人有种惬意的感觉。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兴许是良辰美景确实好看,就连楚门这种粗鄙之人也能感受到诗里的意境。

楚门抬头,缓缓从怀里掏出了艾拉薇儿送给他的无限戒指,还有塞妮娅给他的永恒怀表,在月光下照了照,叹了口气,又放回了怀里。

不知道殿下和姐姐她们现在在干什么?也会想我吗?

“但愿人长久…”

兴许是心弦难得被勾动,在加上心里累计的思念,让楚门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千里共婵娟。”

这一句却不是他说的,只见苏幕遮在他身后缓步走来。

她此刻已然卸下了自己的变化之法,容颜空灵出尘,姿态婀娜,如出水芙蓉,倒还真像是诗里的月宫仙子下凡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我去,难不成念诗还真有用?楚门酒气冲脑,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旧史的诗词流传下来的不多,这首词在二百多年前便已绝迹了,若不是你念起,我自己都快忘了,此刻看来倒也真是应景。”

苏幕遮有些怀念的话语让楚门猛然惊醒,连忙摆头道:

“哈哈,首席真是抬举我了,当初在贫民窟里我翻到过一本破诗集,里面正好这两句写的清楚,就背了下来,没想到现在能拿来献丑。”

好险,看来是天天欺负艾拉薇儿那傻天使,把自己段位都拉低了,差点忘了我是穿越者……

穿越这种事情哪怕是对于神话强者来说也是不可思议的,甚至比起他的万法不侵更加的匪夷所思,所以楚门在没有彻底信任对方时,绝不会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去。

“哦?倒还真是巧合呢~”

苏幕遮嘴角翘起,像是只狡黠的白狐,不置可否。

楚门讪讪,总感觉苏幕遮的话里略带深意,但好在她并未追问,而是转而关心起他的肚子吃饱了没有。

楚门点了点头,而吃饱喝足以后他们自然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村落了,于是乎两人又一次踏上了旅途。

走之前,苏幕遮还不忘用手指在树上刻下了一句“苏幕遮到此一游”的字样,让楚门不由得腹诽一句好远古的纪念方式,这在他那个年代就已经过时了好吧…

果然历史就是一场轮回。

他自然不会知道,在不久的未来,会有金江里的水鬼劫掠四方,在西北大荒造下许多杀孽,闹得人心惶惶,而一切的恐慌会在这里终止,因为它们全数诡异地吊死在了这颗平平无奇的樟树底下。

时间回到现在,只见白衣仙子遥遥招手,那透亮的竹筏便应声而来,淌过波涛,径直停在了两人面前。

月影疏落下,楚门身后传来这渔乡众人趁着酒兴唱的打渔歌,稀稀拉拉的声音在灯笼摇曳下好不快活:

“乌篷船儿晃悠悠,渔网撒向那江水流,捞起岁月一兜兜。”

“嘿哟嘿,嘿哟嘿,这水乡的歌不停留,鱼虾满仓心无忧,日子像那酒醇厚。”

“不管风雨多少春秋,这渔歌悠悠唱到永久!”

竹筏顺流而下,风波恶,浪涛急,千里江河跃锦鲤。

朗朗的歌声里,楚门看着那江边的小渔村远去,低头思索了一会,又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在“中土万象游记”的标题下方默默写下了渔乡两个字。

在他身前,苏幕遮的身影钟灵毓秀,如一盏传世的青花瓷,在满江波涛中晕开了渔火点点。

………………

中土,东海畔。

这一天绝对是海滨的百姓难忘的一天!

海上生明月,白浪吞天,万顷波涛连天而起,发出轰鸣的巨响。

黑云如同铁幕,垂压着海面,铅灰色的穹顶下,漩涡正吞噬掉最后几缕月光,周天昏暗。

信天翁群拍打着翅膀,却无力的落下,被这大浪吞噬,化作了海洋的养分。

此刻,阴阳两仪大阵在中土大地上镇压四方,竟然有些抵抗不了这碧海的浪涛,使得数十米高的海水倒卷而来,拍打在了岸上。

一时间,沿海的百姓损失惨重,许多村落被淹没,不得不迁移避难。

情况紧急,一位位天庭的斗部与礼部的天官也从各州的道场与洞府之中现身了。

他们周身道火熊熊,气势恢宏炽烈,底下的凡人都难以直视,而哪怕是以他们的惊人修为,却也无法看穿那大浪之中隐含的奥秘,只能拼尽全力抵挡。

也就在众人在这东海之滨疑惑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相师从人群间站了出来,他精神矍铄,目光很是深沉。

“王老,您也来了?”

有礼部天官上前作揖,毕恭毕敬,他自然知道这位王卜道长的厉害,他百年前踏足传说领域,虽然受了道伤,在钦天监休养至今,但依旧是中土天庭里有数的强者之一。

只见王卜老道叹了口气:“出了这档子事,我怎么能不来?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王老,您看得出这怪浪里有什么妖物吗?”

天官见他语焉不详,只好出言询问道。

而王卜也只是盯着那一望无际的汹涌海面,天人望气,最后重重地吐出了两个字:

“归墟!”

“吼!!!”

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响彻云霄的龙吟声破空而出,就连万里大海的喧嚣浪涛声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独留下这一声洪荒凶兽的嘶吼!

………………

视角回到楚门这边。

离开渔乡之后,竹筏顺流而下,沧江横流,如旧史传说中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那般,自东而西奔涌而去。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浪花翻起声,晚风吹过树叶声,还有渔樵哼唱声如悠扬的古琴,让这遥远的一行染上名为喧嚣的寂静。

“唉呀,吃饱喝足了就是困啊…”

楚门连连打着哈欠,兴许是酒喝了不少,外加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所以实在是困得不行。

他眼巴巴地看着端坐在前方的苏幕遮,在得到允许后便迫不及待地合上眼睛,缓解着这一天的疲乏。

等到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后,苏幕遮转身看了过来,裙摆飘然摇曳,认真的端详起他的睡脸。

“那位天使殿下说的倒是不错,睡熟了以后,还真像是一只猪仔…”

苏幕遮笑的很灿烂,现在的她倒不像是一位仙子,也不像是一尊中土帝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倏忽间,天雷炸响,滚滚云涛自地平线尽头出现。那是绵延许多里的厚重积雨云,滂沱的雨水将落未落,沉淀在上面。

那潮湿粘稠的氛围让睡梦中的楚门有些不爽,挠了挠屁股,翻过身去继续沉眠。

苏幕遮看了一眼天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嗯,现在才注意到吗?”

只见长空上,有光影攒动,似乎有一座浩瀚的仙府若隐若现,洞开了天光。

紧接着,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有象征着万物化生的道人从三十三重天上俯首,和光同尘,也有扭曲抽象的诸仙驻足围观,淡漠地俯瞰人间。

祂们在注视着楚门,像是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而苏幕遮端坐于竹筏上,率性而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帷幕后的变化。

过了一会,她长身玉立而起,仰头看向远山之外,迎上了那千百道来自遥远神话中的目光。

“轰隆!!”

这一刻,天地恸,鬼神怖,万籁俱寂。

云海隆隆而鸣,雷霆震怒,又带来呼啸的风声,最终却不得不退回了地平线下,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独留下一阵微不可查的叹息。

明月又出云端,天地虚盈。

苏幕遮冷笑一声,施施然又坐了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闲来无事,她轻诵道经,周身气息归于寂静,像是要与万物自然融为一体。

然而此刻却有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响起。

长风起,吹动苏幕遮垂落的三千青丝,她扭头看向那睡得正香甜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悠然自得道:“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辽兮若无止。”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道经上的古语被她像是唱小曲般念了出来,独有一番风味。

这位谪仙子又从腰间取出青笛,笛音袅袅,皱起江波,群山相应和,为楚门助眠。

夜幕上的诸多星光落下,坠入这平静的江面上,好像游鱼摇曳,流淌在江上波涛间,满溢着银流。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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