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我把妈妈小心地护在怀里。

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攥着我的睡衣，就像她只要放开手，我就会离她远去，消失得杳无踪影一样。

我很想告知她真相，也很想替她去承担这一切。只是……离婚这件事情，妈妈是当事人，只能她自己来面对处理。

到了这一步，我能想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只能静静等待他们的离婚结果。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复上她紧攥我睡衣的右手，让我们的十指交缠相扣在一起。她的掌心很凉，体温比我要低上不少。

我手指微微用力，希望自己的体温顺着相贴的掌心传递流淌过去，抚平她心里的不安和凉意，同时传达我的心意过去：妈，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也不用你抓紧我，我会牢牢抓紧你。

一夜无话。

只是这一夜，她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一直打在我的胸膛上。很久以后才变得舒缓下来，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

顾自强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段婚姻。

所以他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竟比我和妈妈起得还早。我冷眼看着他，心里泛起一丝冷笑：这个家你就这么一刻也不想多待是吗？

吃完早餐后，他先出了门。

“舟舟，妈妈得回学校处理点工作。”她脸上强装自然对我说道。

只是……除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说过我爸晚上很晚回家，是为了工作、为了赚钱、为了这个家。她恐怕……再也没有对我撒过任何谎。

因此，我一眼便能看穿她脸上的不自然。

我当然知道，她是要出去和顾自强办理离婚手续，只是她没有告诉我，既然她不愿意告诉我，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或许……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还不想告诉我，给我徒增烦恼吧。

不过不重要……结果……不会太晚。

我就顺着她，权当不知道这事就好了。

“好，妈，那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嗯～”她略作思索。

“我也不确定～

“但是没什么事的话，妈妈尽量回来得早一些，如果不回来的话，妈妈会提前和你说的。”

”好。”

……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手里拎着包站在门口。就在她要开门的时候，我叫住了她。

“等一下，妈。”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低头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后，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了？

“还有什么事吗？”

我走到门前，将她拥入怀里。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随后在她额头轻吻后，将她的双手放在一起握在手心里。

“路上小心啊。

“我等你回来。”

“嗯～”

……

墙上的时钟秒针一圈圈不停转动。

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静待那个结果。

就在这时，我桌前的手机铃声开始响了起来。是顾自强打来的，我接通了电话。

他一声低吼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顾沉舟，你和这女人合起来框我是吧！”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说这个？有事你说事，我有必要吗。”

“杜浅斟来到民政局忽然就变卦，昨晚明明说得好好的，我也都按你说的做了，她同意和我离婚，房子也可以给我，现在她却要在离婚协议上加上，房子得等你高中毕业后才给我。

“你说，你们不是合起伙来耍我是什么！

“她还要挟我，要我再装两年夫妻！两年！”

听到顾自强的话后，我缓缓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放下手机，沉默了下来。手机里他的低吼还在继续。

我一下子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该笑吗？笑我自以为运筹帷幄，却低估了一位母亲的爱。

该哭吗？哭她已经守护了我十六年，又岂会因为我爸的那微不足道的威胁，就让她十六年的坚守付之东流。

和妈妈比起来，我还是太嫩了些，想得不够周到。我为什么就没想到过，在妈妈心里，能给我一个熟悉稳定的生活环境的重要性……

在这场我精心设计的局里。

我输得一败涂地。

她没按我的剧本走，宁愿继续忍受两年虚假不堪的婚姻，也要给我的青春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留下一个看似“完整”的家。

也赢得彻彻底底。

哪怕这样她也要给我一个安稳的过渡，让我不必在高考前经历家庭的支离破碎。

她不是不知道这段婚姻早已腐烂，她只是……舍不得让我过早地触碰……

我仰起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拿起手机。

“听我妈的吧。”

我忽然觉得顾自强傻得有点可爱，他明知道我和我妈站一块的，现在还打电话来问我的意见，我又岂会还站在你这一边。

他的咒骂声停了下来。

话语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听我妈的。

“她既然已经同意和你离婚，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她也没要你的钱吧？

“房子本来就是你额外追加的。

“况且，她已经同意给你了，你都等了那么多年，再等两年又怎样？你不至于到没有地方住的地步吧？我是不信的。

“顾自强，我们都低估了她。

“我妈既然不怕把你告诉我身世的真相，想来，她是想和你鱼死网破了。

“你自己抉择吧，你是等两年后拿到房子，还是等我妈和你走诉讼等法院判决，分走你大半的钱，而且我想，罗欢颜等不起。”

“行，不就是两年吗！我等得起！但是，她还要我再装两年夫妻，我凭什么！”

我叹了口气。

“这还要我教你吗？你工作忙有个大项目，你在外地开了个分公司要去拓展业务……

“就说这么多吧。

“我知道你不想回来，你以后也用不着回来。我们……也不想见到你。

“用不着你继续演戏。

“互不相干就行。

“罗欢颜……也不会希望你回来。

“况且，你那孩子已经快出生了，这一次，你可以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你好爸爸的角色。我们不可能会来打搅你。

“……

“对了，离婚手续办完后。

“记得拍个照给我确认一下。”

我挂了电话。

再次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现在还早，妈妈的离婚手续，或许用不着等到下午。

我先去做饭等着她吧。

“妈妈这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