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灵堂(1 / 1)

本站永久域名:yaolu8.com 请加入收藏,方便下次访问

加入书签

傍晚时分,城东别墅的铁门垂下半幅白布,在风中簌簌抖动。

孙坚安夫妇并肩站在门前,张红梅脖颈处的丝巾依旧系得严实,遮住那片尚未消退的痕迹,那是耻辱的烙印,每次触碰,都让她想起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门“吱呀”一声开了。​

玄关摆满花圈,挽联在穿堂风里哗啦作响,孙坚安皱了皱眉,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挽联,上面的署名处空空如也。

这场葬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就像这天气一样,冷得让人心里发慌

灵堂内,檀香混合着烧纸钱的焦糊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何俏蜷缩在角落的藤椅上,素色旗袍裹着她娇小的身子,布料在腰间勒出紧绷的褶皱,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

她眼神空洞无神,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孙长河的母亲枯瘦的手腕缠着一圈麻绳,那是当地习俗里,痛失儿子的母亲佩戴的“念子绳”。

老人瘫坐在蒲团上,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子的遗像,嘴里不停喃喃自语:“长儿啊,你走得急,也不等等娘……他们说你是自己走的,娘不信啊……”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麻绳,绳结处已经被磨得发亮。

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呆立在灵堂一侧,高中校服的袖口蹭着些许香灰,满脸的青春痘在烛光下泛着红。

这个孙长河和前妻生的儿子孙晓东,此刻正用指甲反复抠着掌心的旧伤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看到孙坚安夫妇,他喉结动了动,却始终没开口,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何俏,带着无措的依赖。

看到孙坚安夫妇,何俏嘴唇动了动,喉咙发出沙哑的气音:“孙哥,嫂子……”说着,想要起身,却因双腿发软又跌坐回去。

张红梅快步上前扶住她,触到她冰凉的手臂,心里一沉:“何俏,别硬撑,保重身体。”​

何俏机械地点点头,眼眶再次泛红,望向遗像上丈夫温和的面容,泪水决堤般滑落:“他走得太突然了……一定有问题………”​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灵堂内压抑的氛围。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冲了进来,领带歪斜,额头还冒着细汗。

天和工程有限公司的副总陈立峰,此刻脸上虽挂着悲伤,眼底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与贪婪。

陈立峰快步到孙长河的遗像前,深深鞠了三个躬。

他转身看向孙长河的母亲,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夫人,您节哀。孙总走的太突然,现在公司实在离不开人,我来晚了”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何俏,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何俏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警惕。

她太了解陈立峰了,孙长河在世时,就多次防着他暗中夺权,只是这人和路桥集团的高层有些关系,孙长河不得不用。

孙长河的母亲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丝愤怒:“陈副总,我儿子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在审查的时候……”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陈立峰轻叹一声,打断了老人的话:“老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公司,孙总在的时候最看重公司和员工,您说是不是?要是和路桥集团那些合作项目黄了,孙总的心血可就真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连夜拟了份股权变更协议,只要何俏嫂子签个字,把她名下的股份暂时转到我名下,只是暂时的,等公司稳定了……”

“不可能!”何俏突然站起身,声音虽虚弱却透着坚定,“长河的公司,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陈立峰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嫂子,现在公司承揽的好几个工程,没有我协调,天和撑不过三个月,你一个女人家……”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仿佛在嘲讽何俏的不自量力。

孙晓东突然冲上前,挡在何俏身前,满脸通红,青春痘仿佛都要爆开。

陈立峰伸手想推开孙晓东,却被孙坚安一把抓住手腕。

“陈副总,”孙坚安语气冰冷,“这里是灵堂,不是谈生意的地方。”

陈立峰甩脱孙坚安的手,整理了下领带,冷笑道:“好,好,你们会求着我回来主持大局的。”

说完陈立峰便匆匆离去,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灵堂内的气氛却愈发压抑。

孙长河的母亲突然扑到遗像前,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供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我的儿啊!你身体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老人的声音凄厉又绝望,带着哭腔的质问在灵堂里回荡,“怎么会突然……”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白发凌乱地散在脸上。

何俏强撑着起身,踉跄着扑到婆婆身边,紧紧抱住老人颤抖的身躯:“妈,我也不信,长河他……”话未说完,泪水已滴落在婆婆肩头。

老人反手抓住何俏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你说,是不是有人害了他?是不是那些搞工程的……”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恳求。

何俏咬着嘴唇,想起丈夫这段时间,总是不知觉的紧锁的眉头,心中的悲痛与愤怒翻涌而上:“妈,我一定会查清楚,就算拼了命,也要给长河一个交代!”​

孙坚安俯身扶起情绪崩溃的老人,张红梅则轻轻拍着何俏的背,泪水也模糊了她的双眼。

雨丝渐密时,灵堂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孙长河的遗像在摇曳的烛光中,面容温和依旧,却再也无法回应这满屋的悲怆。

何俏望着丈夫的照片,眼神逐渐坚定,她知道,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但为了揭开真相,她绝不能退缩。​

离开时,雨丝开始飘落,张红梅裹紧身上的薄外套,回头望向孙宅,在雨雾中透着股说不出的萧瑟。

孙坚安的催促声从前方传来,她挪动脚步,唐校长贪婪的眼神总在午夜梦回时浮现,丈夫虽然还未察觉,但这个家早已千疮百孔。

玄关的顶灯“啪”地亮起,张红梅扯下脖颈的丝巾,露出一道淡淡的淤痕。

她烦躁的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窜上脊梁,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走进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相框里的母女两人笑得甜蜜,可这笑容,今晚突然显得格外刺眼。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杨琳”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按下接听键,雨声透过听筒传来:“嫂子,何俏那边……怎么样了?”​

张红梅捏着丝巾的手指收紧,丝巾被揉成一团,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布料上。

她将灵堂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末了低声道:“你今晚没去,倒也好,”​

“唉,本来都出门了,”杨琳的声音带着歉意,“冯哲和同学打架,下午去学校保安处调解了”

“小哲没什么事吧,为什么打架啊”

“冯哲额头被打破了点皮,其他的还好,他那个同学在学校里造谣,唉,他爸爸是被集团开除的王刚,孙哥应该认识……”

张红梅心里“咯噔”一下。

她记得孙坚安前曾在提起过,路桥集团内部整顿,清退过一批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只是没想到这事儿会牵扯到孩子。

市中心福华花园的地下车库,王刚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火星溅在方向盘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就像他千疮百孔的生活。

他刚把额头缠着纱布的儿子王杰锋送到他爷爷家,临别时儿子倔强的声音还在耳边撞响:“爸,我今天打架不后悔,都是他爸才导致你下岗的,我骂冯哲他爸是贪官,他妈是单位领导的小三……”

几年前被路桥集团清退的场景突然清晰如昨。

暴雨倾盆,他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瓶白酒,蹲在台阶上灌到呕吐。

雨水混着酒液顺着下水道流走,就像他被碾碎的前程,他痛恨那一张张一本正经的面孔,尤其是自己的领导冯绍原,他们哪个手脚干净了?

下岗后他和妻子刘倩开的五金店在电商冲击下摇摇欲坠,房贷断供的催款单雪片般飞来。

某个深夜,刘倩哭着把他从酒桌上拽回家,指着银行发来的短信:“再还不上,房子就要被收走了!”

那一刻,他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满心都是挫败与无力,他想反抗,却不知道该向谁挥拳。

王刚掐灭烟,推开车门走向电梯。电梯上升时的平稳让他有些恍惚,楼层数字不断跳动,最后定格在16。

打开大门,玄关处一双男士皮鞋崭新发亮,王刚的瞳孔猛地收缩,主卧室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传来女人压抑的呻吟,夹杂着男人粗重的笑骂:“叫啊!叫响点,骚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