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茧（1 / 1）

……

汉斯给她最深刻的印象。

来源于三年前一天。

具体哪一天，已经不记得了。

……

“艾露涅斯塔啊。”

艾露涅斯塔侧目，看向身边的这个叫她名字的人。

“就算我做不好，你也千万别小瞧我，我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很多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眯着眼，让艾露涅斯塔读不出感情。

然后，汉斯的语气一转，有些遗憾地说：“艾露涅斯塔，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不会再犯错了。”

语气的变化让艾露涅斯塔微微提了提神，正因如此，她记住了汉斯接下来的眼神。

汉斯的眼已经睁开了。

那眼里闪出了他那复杂的内心活动。

有苦涩，无奈，还有最令艾露涅斯塔印象深刻的，最后停住的一股坚韧。

这表情，不该是后来她所遭遇的那个汉斯该有的。

因此，每每想到汉斯。她也能立刻回忆起来那时的那股坚韧。是为什么呢？

尽管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与他经历过什么正常的聊天了。

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当中……

……

“汉斯？”

艾露涅斯塔睁大眼，对于汉斯的出现表示十足的惊讶。

汉斯发现是她，那表情也是同样的震惊。

虽然知晓有关艾露涅斯塔血脉的事情，已经猜到所提到的和龙有关的东西会和她的家族有关，但没想到，就是她！

汉斯向四周看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城市，和汉斯进入洞穴前所呆着的环境类似，是森林。

为什么，艾露涅斯塔，会在这附近。

看到汉斯，自然也看到了汉斯边上的那个血色的人形。

那是。

艾露涅斯塔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再想那么多了，汉斯低下头，看着自己所握着的那只血红的手臂，手臂延伸所及是一具皮肤已经燃烧殆尽，残余的高温还使其冒着缕缕烟的身体。

那是命不久矣的卡帕的身体，汉斯想起了黑鲁加的那句话，艾露涅斯塔，他印象里那等狠毒的艾露涅斯塔，会给汉斯身边这个她素未谋面的人使用那等珍贵的东西吗？

不会的啊。汉斯死心一般的低着头，沉默不语了。

但此时，他却没发现，艾露涅斯塔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手中握着的部分，那上面的温度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察觉到的汉斯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艾露涅斯塔现在已经走到了汉斯的跟前了。

汉斯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艾露涅斯塔。

如果要说的话，这次看到的眼神估计能使艾露涅斯塔第二次记忆深刻吧。

汉斯颤抖着请求说：“艾露涅斯塔……救救卡帕……”

仿佛一头羊放弃抵抗，投向已经露出利齿的豺狼一样的眼神。

汉斯所有的情感，结果在最后展现出来的，都和恐惧无二了。

那颤抖的幅度，难看的脸色，应该说，都是艾露涅斯塔初次所见吧。

于是，艾露涅斯塔回应道：“嗯。”

什么？

汉斯看着缓缓在卡帕面前蹲下的艾露涅斯塔，大脑一时没转换过来。

艾露涅斯塔在自己的脖颈上一点，一丝金色的血液被她拉了出来，将血液放在卡帕身上滴下。

那血液触碰到卡帕的身体后迅速融入了进去，不到一秒的功夫，卡帕的躯体上便冒出了红光。

马上红光凝固，包裹住了她的整个躯体，表面凝成了茧的模样。

红色的茧快速膨胀了两圈，在被卷进去之前，汉斯下意识便放开了手。

被眼前的场景震惊，汉斯瞪大着眼。他下意识地便问：

“为什么。”

盯着茧一会后，艾露涅斯塔才回应：“课上有教过【生命探测】。这个人，她快要死了，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就是，这么简单。”

“而且，你求我了，对吧。”她看向汉斯。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开了，估计是看到了汉斯的表情。

然后，她又说：“她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会留在这里直到她醒来……毕竟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汉斯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这种事情的那个人，完全不像是他印象里的那个艾露涅斯塔。

他想问为什么，但他心里已经一团乱麻，只是呆住了，他低头，看向变成茧的卡帕。

场面便流于安静了。

汉斯看着卡帕，而艾露涅斯塔抬头望天。

两人并坐着，许久无语。

……

自那以后不知过了多久，汉斯回来了。

整个人消沉得不像话。

因为本来和汉斯就关系一般，所以慢慢地，也就把那个汉斯给淡忘了。

直到。

那是某一天，她到班后发现汉斯在翻她的橱柜，其实，也是别人告诉她要注意班上。果真遇到了。

如果按照汉斯的记忆的话，那就是艾露涅斯塔大发雷霆，用了几个魔法把他汉斯给击飞，赶紧从橱柜里找到了一个红色的水晶并立刻收好。

之后，还不解恨，又对着汉斯狠狠轰击了几下冲击魔法。

最后才丢下汉斯，恨恨离开了。

不过按照艾露涅斯塔的记忆，这里还有些别的东西。在事后，她其实有些后悔的，本想去道歉。但却没这么做，最后也失去了这么做的机会。

那时还有个疑虑在艾露涅斯塔心里面还没有解除。

当时她还发现汉斯手中还紧紧捏着什么东西。

似乎觉得汉斯偷了什么，那时她就下了重手。

但事后她检查后发现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那么，汉斯手里握的是什么呢？

本想打听清楚。

但是，这件事情不知道被谁发现了，之后在学院被宣扬开来了。

她本人在那时也有所证实。

说起来，这个“证实”，也算是她比较后悔的一个决定了。

那之后，她永远失去和汉斯正常相处的机会了。

至此，汉斯和整个艾露涅斯塔和她的光辉照耀下的人群，似乎是“彻底”决裂了。

那毕竟是艾露涅斯塔第一次下手打人。

既然艾露涅斯塔是学院里所有人都仰慕的存在，自然会有人对此打抱不平。

那一次，她被带过去，看到的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汉斯。

她震惊了。她没想过。

看着她的朋友们，以及眼前的汉斯。她应该说些什么，但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没办法拒绝朋友眼中期待的目光，也没办法拒绝来自他们的仰慕。

她就是一直保持这样才活到现在的。

如果说，非要有一个得遭受放弃的，那只能是汉斯了。

在众人的起哄下，她，艾露涅斯塔，当时全学院唯一一个治疗魔法满分的天才，将这个魔法对汉斯使用了。

在治疗效果完毕之后，看着马上挨拳头的汉斯。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治疗魔法是如此残忍的东西。

他们没有停手。而她看着汉斯挨揍，一言不发。

以至于在下一次遭遇到汉斯的报复的时候，那个诞生在她心中的那个词，是理所当然。

……

然而汉斯在报复之后，立刻就遭遇了更多的教训。

无论是被扒光丢在走廊检视。还是被差点活埋。还是烫伤，电伤，腐蚀伤，毒伤，钝器伤……等等。

她全部都知道，她全部都无视了。为了她的朋友不离开她，为了，她还是那个所有人捧着的天才的形象。

这是她心中对汉斯的罪恶感的根源。

这个人以一种他想都不可能想到的方式，进到了艾露涅斯塔的心里，成为了她心中的裂痕。

每当艾露涅斯塔想到汉斯的时候，从她心里冒出的这幅情感，真是复杂啊。

如果有机会，她有时候也会“纵容”汉斯对她的那些事。只要不被发现……或者说，只要她不说，汉斯兴许就不会被……

但这似乎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汉斯得到的“教训”不会因此减少，况且，如果那样做真的有用的话，汉斯也不会露出像现在这样的表情了。

到最后也就她一个人得到满足，而且也没有得到真的满足；终究是伪善。

要对阻止这种事情，她唯一能做就是去劝她的朋友们，但是她没有这么做，或者说，并没有一直做下去，稍有不慎，弄得大家不愉快，她也就放弃了。

如今也是失去了一切，落到了向死的道路，真是报应啊。

然后，说实在的，没有她的朋友们陪伴，和汉斯呆在一起的感觉，果然还是非常的怪。

……

回到汉斯。

汉斯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回应了，他虽然怨恨眼前的这个人给他带来的那段极度残酷的记忆，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救卡帕，不计成本的帮了他汉斯。

是否，“谢谢”一词要对她说呢。

汉斯回忆起了自己被压着的时候，她就那样站在一边，和朋友谈笑的场景。

说不出口。

突然，艾露涅斯塔张口说：“把她救活了，我就会走。”她顿了顿，想到刚开始看到的，那时汉斯紧紧握着卡帕的手，“想必她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我估计是，没做错什么的。”

听到这段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那感觉真是极度的割裂啊。

“她，是叫卡帕，对吧。”艾露涅斯塔看向汉斯。

为什么要一直说话呢，你的话每一次都能勾起汉斯心里最不纯，最恶劣的想法，让眼前这个先前还在考虑要如何再去找你，再次狠狠凌辱你一次的汉斯心理打颤。

你本来应该是一个纯粹的恶人的，如果是那样，自己完全能够心安理得地从事报复，可为什么，你把卡帕给救了啊。

汉斯长吁一口气。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艾露涅斯塔，盯着她的眼睛，说：

“谢谢。”

一码归一码，先前的帐，之后再说吧。

话毕，汉斯就立刻转过头了。

不过，就在这时，艾露涅斯塔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把手拂过了眼前的那个茧。

“咔”的一声响，汉斯看向那茧。

一只手撕裂那茧，猛地窜出来，这声音就是手发出的。

那手抓住了茧的边缘后，用力一按，一个银发的脑袋便从中冲了出来。

还未睁眼，她就张开嘴，仿佛一万年没见过空气一样大口呼吸起来。

接着，她狠狠向下一甩头，大喊道：

“终于钻出来了，差点在里面给我憋死了。”

接着她睁开眼，看向眼前的汉斯和……谁？她的眼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

而汉斯也眨了眨眼。被眼前白花花的胸部和其上显眼的两粒点闪了闪。

尽管对于经常使用透视法术的汉斯来讲奶子算是见怪不怪的了，不过能看到新的也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倒是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汉斯盯着胸部入了神。

“我记得，我被炸了。这里是哪？”她左顾右盼，最后还是看回了汉斯，问：“呃，那边那个……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诶？”

然后，她发现了自己赤裸的处境和身处一个巨大的茧内，这倒是让她也震惊了，她赶紧挡住了自己的胸部，汉斯也立马转过头去。

艾露涅斯塔叹了一口气，闭眼，睁眼，表现得尽量平静一点。见汉斯好像不太愿意开口的样子，于是她向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卡帕说：

“对，就是她把你搞过来的。”然后，她指了指自己，又说，“然后我把你给救活了。”

听到这句话，卡帕盯着艾露涅斯塔看了半天，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之后，嘴里冒出来了一个让汉斯和艾露涅斯塔都惊呆了的词汇。

“明白了，主人。”

“什。”汉斯惊呆了，他立刻看向艾露涅斯塔，然后发现艾露涅斯塔也是一样的震惊，这震惊比之汉斯看起来犹有过之而不及了。

艾露涅斯塔指了指自己：“你，叫我什么，主人？”

卡帕微微一笑，回复说：“对，既然仪式已经完成，那么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什么，什么仪式，艾露涅斯塔，怎么回事？！”汉斯懵了，这是搞得哪一出？

“我。”艾露涅斯塔嘴唇发颤，她也看了一眼汉斯，说：“我，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精血】可以起死回生，但对这个结果，我完全不知道的啊。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她看着眼前盯着她的卡帕，捂着嘴颤抖起来。

汉斯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其实也很不平静。

突然，汉斯意识到了什么，方才黑鲁加所谈到的是【龙之魔力】，而艾露涅斯塔所说的却是【精血】。

他立马想要询问脑海里的黑鲁加，精血究竟是什么。但他没有回应，汉斯只剩叹气了。

汉斯于是问：“卡帕，你跟我是怎么认识的。”

她想了想，也没藏着掖着了，回复说：“哦，当时我来继续探索这个洞穴，在洞穴外遇到了你。发现你似乎地位不低，正好我知道洞穴的结构了，就想着带你进去，至少混个面熟……呃，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汉斯张了张嘴，卡帕的精神没有被抹除，那为什么……不过汉斯还是回复说：“汉斯·贝鲁诺鲁特·格拉兹”

她双手合十，感谢汉斯说：“好，汉斯大人，首先我得谢谢你救了我一把了。”

“不，要说的话，是你救了我吧，该说谢谢的也应该是我……”

“不用，是我事先探索没有注意到那些哥布林，才导致你我身陷险境。”

汉斯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边上不知所措，只坐着不动的艾露涅斯塔，说：“但是，为什么，艾露涅斯塔会变成你的主人呢？”

艾露涅斯塔看了一眼汉斯，又看了一眼卡帕，用极低的声音说：

“……抱歉。”

“哎哎，你就更不用说了，主人……是艾露涅斯塔大人吧，刚刚在茧里面，那个精血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和你签订契约，我变成你的【龙仆】，一考虑到我可能快死了，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既然我还活的好好地，那我一点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然后，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说：“被炸那么一下是真的可痛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了，半晌后，艾露涅斯塔开口问了：

“【龙仆】，是什么？”

“啊？”卡帕眨眨眼，不知所云，“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艾露涅斯塔解释说：“我毕业之后本有一场入族仪式，但是，由于仪式的必要物品【龙之魔力】被砸碎了，也就没有那回事了。这些，估计都要等那时候才会告诉我吧。你既然说，精血什么都跟你说了，那么……我其实想知道它说了什么。”

“嗯……这些算是你的私事对吧。”卡帕看了一眼汉斯，对艾露涅斯塔说。

汉斯明白了卡帕的用意，出于对卡帕的尊重，他便站起来，向远处一点的方向走去了。

汉斯站着，脑海里想的还是关于刚刚发生的那一切。

卡帕这一出，把他所有有关艾露涅斯塔的设想，对她凌辱的目标，全部都扰乱了，他需要缓一缓。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目标了。

究竟，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去恳求黑鲁加帮助自己的。

难道是为了得到一个无限次数的时间停止器，然后去找艾露涅斯塔，好好报复她吗，继续把未完成的那一炮干完吗？

汉斯看了远处的他们一眼。

看来，他得分清楚孰轻孰重了。不要让对艾露涅斯塔的那份情绪欲望影响到他接下来的目标。

但说到底汉斯之后还是会继续那一炮的，暂时搁置了罢了。

汉斯需要卡帕帮忙去探寻洞穴和找遗物，就算黑鲁加已经不理会汉斯了，汉斯还是要去做的，惹怒黑鲁加的后果其实汉斯心里没底。

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和卡帕签订契约的艾露涅斯塔，一下子又多了一个麻烦。

汉斯叹气啊。

这时，汉斯发现了一点异常，那边的卡帕和艾露涅斯塔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

怎么回事？